jzoejess《王子变奏曲》


「片断」


PART.1
　　其实，对于大哥，我是心存愧疚的。
　　程氏企业长公子，英挺帅气，聪颖睿智，在全国针对八岁以上八十岁以下的女性同胞我最想嫁的男子调查中排名前五的大哥，本应春风得意的青少年时期，却一片灰暗，只因我的一句话，只因我的一个小小失误。
　　从小，我就是家里的百晓生，上上下下的事都瞒不过我的眼睛，上至我姐姐的一颗青春痘，下到花王家小狗的第一次，皆因我的观察力超常，却也因知晓了太多的秘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肚子中有太多的东西难免有忍不住冒出来的一天，所以，在我大哥十岁生日那天，我喝了口啤酒，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不是我家的小孩，你是爸爸妈妈领来的。”
　　大哥没等我说明为什么，就静静走开了。
　　从此，开朗阳光的大哥变得寡言，深沉，整天埋头于学习，和家人的交流也仅限于偶尔和我的几句话。
　　爸爸妈妈刚开始只以为儿子早熟，直到大哥十四岁才发现他的不对劲，忍了两年，又追问了两年，才知道了整个事件的真相。
　　于是把我叫到了跟前。
　　这又有什么好问，事实不是明摆的，早晚会被人发现，只不过我发现得早。我们家姐弟四人，每个相差两岁，大姐程雪，我叫程雨，小弟程风，风雨雪，只有大哥的名字特别，程芃，也怪爸妈起名时太不小心，泄露天机。
　　妈听了差点没吐血，怀我大姐时，她的床头整天摆着套金庸的《雪山飞狐》，所以取了个“雪”字，怀我时，妈又迷上了琼瑶的《烟雨濛濛》，所以取了个“雨”字，怀小弟时，妈最大的消遣就是搓麻，“风”字取于其中的东南西北风，而生我大哥时，妈的情操比较高尚，爱上摆花弄草，“芃”字寓意繁荣昌盛，原来是我的推理失误。
　　真相已经揭开，可大哥的青少年却回不来，已经养成的性格也改不回来了，可是大哥没责怪我一句。

PART.2
　　“请问你…………”里面只有一个人，做在一张独立但办公桌后面，应该是主管，看见我好象有写吃惊，但不一会就回复正常。
　　“我是来应聘的。”递上手中的个人简历。
　　“可是我们并没有要招人啊？”话虽如此，可他还是接过了我手中的资料。
　　“我的个人情况，简历中已经写得很明白了。我十分想获得这份工作，我想说的是，我个人绝对有能力胜任这里的工作。我从小的志愿就是：
　　把有限的生命投入无限的战斗中，只为让世人知晓更多这世界的真相。”
　　我正想接着慷慨激昂，他小心翼翼地打断了我。 
　　“先生，你好象走错了地方，你要应聘阳光传媒的经理该去三十二层。”
　　“我知道啊！”
　　“你要应聘阳光电视台的职位可以去十六层。”
　　“我也知道啊！”
　　“如果你的目标是《阳光财经》，那你出门向左拐，在518室。”
　　“我知道啊！”
　　“我们这里只是小小《三八周刊》的编辑部。”
　　“我当然知道啊！”
　　“而且我们主编已经有人了，就是我，不需要再招了。”
　　“主编，我只是想应聘你们这里一个记者的职位。”满腹的热情有些受挫。
　　“先生，也许你搞错了，我们《三八周刊》不是做财经的。”
　　“我知道啊！”
　　“也不是搞政治的。”
　　“我也知道啊！”
　　“而是关于明星八卦的！”
　　“我当然知道啊！”
　　“你，一个剑桥的经济和管理双硕士，来做一个八卦杂志的小记者？” 主编先生手指着我的鼻子，好象看见了哥斯拉，一滴汗从额头滑落。
　　“难道你认为我做不好？在英国读书时我已经做过几家杂志和电视台的特约记者了，都很好啊。难道我想做记者就有错了？难道我的学历就没资格了？”我一脸的伤脑筋样子，又有些哀怨地看着主编。
　　主编抹了把头上的汗，讷讷地看着我，不知该安慰我还是说些什么好。

PART.3
　　其实，那么大条的新闻，我得来全不费功夫。
　　和江承扬每天约会的餐厅，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它的橱窗正对江氏大楼，江氏的进进出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每天，出入江氏最豪华的轿车莫过于一辆限量版的劳斯莱斯，试问，整个集团里的车还有谁的能高级过总裁。
　　总裁的坐驾已经确定，经我多次观察，里面坐的却没江氏总裁本人。
　　坐的，只有总裁特助，也是江氏的新闻发言人，洛克斯。
　　根据《财经》的阿明情报，洛克斯和威尔江是美国哈佛的同学，本身也是一家大公司总裁的儿子，可他毕业后并没回家族企业工作，而是跟了威尔江回江氏帮忙，在江氏的地位也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利并不比江天翔低。
　　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洛克斯和威尔江的关系就如同我和江承扬。
　　至于他们两个谁上谁下，这也很简单。
　　如果是威尔江在上，那么，每天早晨精神熠熠准时上班的怎么会是洛克斯。
　　这个，只需要一点点的观察能力和一点点的推理能力就可以知道的。

PART.4
　　“人家为了成全美人，牺牲小我，放弃贞操，为美人贡献那激情一幕的镜头，人家的要求也不高，真的不高，只要美人告诉人家你的芳名。”
　　美人美人，从刚才起就一直美人的叫个不停，讨厌至极，我冷笑，
　　“真是又为我提供了一则大新闻呢，原来江二公子竟是男女通吃。”
　　“美人真的对人家误会了，美人冤枉人家了。我喜欢美人，是因为美人就是美人，无关性别，无关职业，你是老天赐给我的美人，你是上帝带给我的天使。”江二公子嫌说服力不够，竟还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
　　这片住宅区，住户非富即贵，进出那么多人，他又那么爱现，难免有人认出他来，可他也不避嫌，引来路人纷纷侧目，他不要这层皮，却害我陪他一起丢脸，我气得瞪他一眼
　　“死双插卡。”
　　说完，转身就走。
　　“美人，美人。”江天翔竟还大声在我背后叫，来往的人皆睁大眼睛朝我们这里看，美女谁不喜欢。
　　我恨不得随身携带什么“消音散”，毒得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说不了话，就在这时，一通电话及时挽救了一条即使死有余辜的性命。
　　是主编。
　　“啊，小雨啊，靠你救命了，有消息去年的影后萧薇在国际医院妇产科出现，现在就你有空，你快去看看，要是能挖出什么大新闻，我放你两天大假。”
　　“好，我这就去。”
　　我挂上电话，看见已经赶了上来的江天翔，朝他露出迄今为止最为真诚的笑容，然后，趁他飘飘然，看准机会，一把把他推上马路。
　　“咻…………”一辆出租在距他零点零一公分险险停下，我赶快开门上车。
　　“师傅，国际医院，急事，快。”
　　“好嘞，您坐好。”司机一个大转弯，巧妙避过还楞着的江天翔，驶上对面的车道，上演TAXI 4，等江天翔回过神，车子已经开出很远。
　　看着他一脸挫败的模样，我哈哈大笑，还真要感谢他，我的精神又上来了，准备大干一场吧。

PART.5
“小雨，你来得正好，和各位世伯打个招呼，还有这位，江氏的总裁，以后生意上的事也可以向大家请教。”
大家把视线都聚集在我的脸上，面前的背影也渐渐转了过来。
威尔江，江承扬。
不好的预感终于成真了，一个响雷向我炸来，微笑在嘴角逐渐僵硬，我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容垮掉，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办。
承扬倒是大方，刚看见我时，只有些许的惊讶在眼眸中一闪而逝，随即，原本疏离的笑容有了温度。
“小雨。”承扬亲密地握住我的手，一点也不知必嫌为何物。
“那就不用我再多介绍了，原来江总早就认识犬子了。”父亲脸上的笑纹更深了。
我紧张得干笑着，赶在承扬开口前先撇清和他的关系。
“只有几面之缘，也算不上很认识。”
边说边讨好地看看承扬，以防他拆我的墙角。
“程老以后又有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啊。”
“哪里哪里。”父亲和一旁的某个世伯寒暄。
话题围绕在我的身上，我就像个花瓶，任大家评头论足，让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承扬见我在一旁尴尬，体贴地招来侍应为我叫了一杯柠檬汁，可是，天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降火。
“不知程二公子现下在哪里帮忙？”我刚喝了一小口，气息也没有平复，却偏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口柠檬汁呛在喉咙，我半天才咽下。
“我在程氏旗下的阳光传媒工作，以后还请世伯多教导。”看是长辈，我也只有陪着笑，心里更郁闷了。
“程老好福气，四个子女，房产，传媒，电信，时下的大项目你们程氏都全了。”
我的笑容更苦涩了，这个传媒，不提也罢。
承扬看出我的不对劲，以眼神询问我。
“我头有些痛。”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承扬一脸胆心地上前摸了摸我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我吓得脸色惨白，两只眼睛探照灯似的扫射开去，就怕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今天这个重大日子，还是不要给爸太多的刺激为好。
“怎么了？”大哥好象察觉出了点什么，我一个激灵。
“没什么，小雨说他人不舒服，我就先送小雨回家了。”我还没说，承扬倒先开了口，眼神坚决得看着父亲。
还没等爸说些什么，妈关心地上前，“小雨，人不舒服怎么不早说，那就快回家吧，早点休息，工作不用太操劳。”
“知道了，那，妈，我走了。”
被承扬像易碎娃娃般地扶着，我们向外走去，就听见耳边传来后面几个贵妇的交谈。
“江氏的总裁，长得真不错，却是个Gay，真是可惜了。”
“是啊，今天他的助理不在，他竟敢向程家的老二出手。”
我忘了，因为我的“贡献”，江氏总裁早已荣登这方面的黑名单之首。
我抬头看看承扬的面色，没变，可是，我的头却真的开始痛了。

PART.6
　　我更内疚于当日我给承扬带来的纷扰，即使他从没表现出来。
　　小风大姐和妈先后打电话给我，到最后，总免不了说一句，不知道江总和他的特助发展到什么程度，我想，这才是他们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告诉我江氏总裁早有个人尽皆知的男朋友。
　　我为承扬申辩了几次，都被驳回，理由是，无风不起浪。
　　我决定曲线救国。

　　一个礼拜后，《三八周刊》上又有了一则惊天的新闻，大致内容如下：
　　美国戴森家族第三继承人，江氏总裁特助，洛克斯，在美求学期间已与一中国女子交往，毕业后，随该女子回中国，同时就任江氏总裁特助一职，目前，两人感情稳定，而戴森家族也已接受该女子成为其家庭一员。
　　我想为承扬澄清他和洛克斯之间的清白，又怕出而反而破坏我们杂志的信誉度，所以出此下策，千辛万苦挖出洛克斯的天明真女。
　　这么一来，承扬和他自然而然的也就明了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杂志发行后的两天，江氏总裁的八卦再次成为媒体的宠儿：
　　戴森家族三公子脚踏两条船，江氏总裁不甘受骗寻求新欢。
　　我好象……那个……弄巧成拙了。

　　第121期《三八周刊》：
　　据江氏总裁特助洛克斯女友的闺中密友透露，两人感情甚笃，不存在第三者的可能性。
　　一周后，大街小巷都在传着江氏总裁威尔江，死缠烂打，硬要介入别人的感情。
　　虽然威尔江的长相至今还是呈保密状态，可是满街的大妈阿姨们早已把晚间热播的连续剧里女二号也就是坏女人的形象自动代入了。

　　第122期《三八周刊》：
　　据江氏高层透露，平时，总裁与其特助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并无暧昧。
　　一周后，威尔江的形象已经跌停版了，除了是坏人，还成了奸商，衣冠禽兽。
　　电视剧里的女二号都当不成了，顶多是慈喜旁的李连英这个等级。

　　第123期《三八周刊》：
　　据悉，洛克斯女友不堪纷扰，决定出国短期游学，而洛克斯将继续留下协助江氏总裁处理公司事务。
　　没几天，连一向把威尔江视为禁忌之恋斗士的广大耽美狼们也开始对他不齿。
　　看着自己这几周来的辛勤结果，努力想为承扬洗脱冤屈的结晶却被其他的小报记者利用，成为伤害承扬的武器，我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越描越黑是我所没有想到的结果。

PART.7
　　三天之后，不，该说是两天之后，回到我们两个的小窝，我定要找他一起看看现下的光景，谁说这个时候就何该在床上斯磨，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
　　显然，有人同意我的想法，远远竟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自家门口。
　　凌晨四点，偷情时分，一定是我家小风，我偷偷接近目标，最后躲在家门斜对面的一棵行道树后，侦察情况。
　　出乎意料之外，是黑色的宾治，大哥的坐驾，我刚躲好，车门开了，果然是大哥。
　　我的两只眼睛火火盯着副驾驶座，小风一直说大哥这辈子只会对工作从一而终，对于香车之内的美人怎会不好奇。
　　车门缓缓开启，跨下的是只黑色皮鞋，有些眼熟。
　　怎会不眼熟呢，虽然天还没全亮，可也够我看个清楚，车上下来的竟是承扬。
　　更好奇了，是什么大事让他们忙到现在。
　　这一出，似曾相识，不像《罗米欧与茱丽叶》，倒像我三个月以前干的，“江氏二少和他的密友们”。
　　隔着太远，我听不清，只能把脸紧贴着树干，留下两只长长的耳朵露在外面。
　　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好像因为什么起了争执。
　　“江承扬，我看错你，你接近我家小雨竟为了这个。”
　　承扬的回答，我没听清。
　　“那程氏旗下的电子通讯和传媒你做何解答。”
　　我不解，耳朵升得更长，恨不得作兔子的近亲。
　　接着是长长的一段沉默，就在我以为和谈就此结束时，承扬却开口了。
　　“芃，你该懂的，我是真的爱你…………”
　　承扬的话语，被头顶小鸟的鸣叫盖过，但，够了，已经足够我把前面最重要的听个真切。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只剩鸟儿泣血般的啸叫，恍恍惚惚间，我如傀儡般的举起手中的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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